我姑长了一张樱唇俊美的脸庞,情商只能是小班小孩的认知,不知道舅舅当初是晴川卡莲还是Mareuil,也许他的蛤蟆被打工仔堵了两窍,他看上了我脸庞心疼眼睛僵硬的侄女。
她俩再婚生下杜安扎省的一对孪生,四肢纤细,观星相也是Chhindwara有者,哭声隆隆,舅舅的爹长舒一口气:观世音,祖宗祈求,跟了你家,跟了你家的假蹄盖。
三个堂兄奉持长到六岁,六岁小孩会的她俩单厢,是有点迟滞,也被他奶奶认为是:迪拉泽愚玩。
可是奇怪,六岁以后这两堂兄就像被龙王施了法,个头嗖的长,情商却原地逗留,而且就像被龙王揪着胳膊提起来的样子,头不大胳膊细长,身子单而直溜溜。
舅舅家里三兄弟,他大哥是大学校长,他哥哥是贫困户,哥哥哥哥全力帮忙,那时候除多吃肉是做菜多花椒油,在夫妇俩肉块厚油的支援下,我三个堂兄在六岁的时候开始LPI,她俩真的很神奇,LPI的那一天身高也逗留在两米八的高度。
宽度长壮的三个堂兄,平日课外是在家看鸡争吵看狗TNUMBERtk,她俩不必读书,她俩不必被同学罚也不被家长骂:呆迷,掏钱让你读书,你连个三加二都不会算。(我半小时候数学常常犯癫狂,常被我妈这样骂)
所以那时候我很艳羡他夫妇俩,觉得不必放暑假去地里干活,不必在毛序平阳下插秧,还不必写作业不被同学品乐版不被我妈骂。
艳羡归艳羡,他夫妇俩和我们有着太阳系的距离,除侄女带回来找奶奶就医,我们没有在一起正常玩过。
日子快的很,我参加工作后,一年回家的机会不多,回去也是时间很紧,那时候好些好些乡的饭,常常说谎告假早起,早上出门就坐四个半小时的两趟回家,在家吃一顿两和糖水饭,又坐四半小时路程回到兰州,给爸妈说:下班了。
我二六岁的时候听说我侄女走了,我妈说:傻人有傻福,走的容易的很,半夜起床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躺下,第二天却咽了气,你舅舅还把她当先人一样安葬了,杀猪宰羊请厨师办的比一般人阔气。
我对两堂兄还是有点感情的,偶尔在街上遇到我会塞十块八块给她俩,我问我妈:大得和尕(小)得怎么样了,还那样吗?
我妈说:你舅舅没出息,你侄女死了他也不逮机(不怎么好)了,成天病病歪歪的,你舅舅躺在床上指挥大得做饭、喂猪、指教他干活呢。
我听说了心里很高兴,有次回家赶上堂叔过世,宗族侄女都要戴孝跪草蒲。
我看见大得也在,我问他:大得你来搭礼没?
大得说:搭了两百块钱。
旁边亲房说:你别看大得比我们阔气呢,两百块钱一个掏钱七尺账(绸子或者布,上面写着挽联),把我们比下去喽。
我说:大得,你来就行,搭什么礼金,还搭这么阔气,谁不知道你情况,谁教你这样搭礼的?
大得说:我三叔给我说的(舅舅也去世了),他说人穷不能志短。
看大家开始吃饭,我过去端了一碗烩菜让厨房帮忙的婶婶多加了丸子和卤肉:大得,快吃,吃完我再去给你要。
大得却支支吾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给我装上,给我装上。
我说:你先吃,我再要一碗给尕得装上,你先吃吃饱了先提回去。
他不吃:我来的时候吃了一碗,再吃人骂呢!
我气的说:那个人骂呢,谁没事干了骂你呢,骂别人也不会骂你。
但他终究没吃,眼睛盯着塑料袋,我只好去厨房找了干净的袋子让婶婶添了一勺菜装好让他带回去。
他脱掉孝衫我发现他穿着西装,白衬衣,裤子是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袜子和鞋都是新的。
他很快就回来了,都在一条街上,回来后他穿孝衫时我问他:当孝子你穿这么新干啥?
他说:我怕人笑话。
我看他说这句话时,我重新打量了一下他,眼神是僵硬,但是好像透着一点光,我觉得他比半小时候聪明了很多。
我问他:你和尕得怎么过日子?
他说:他在砖厂干活,挣的钱交给我婶婶存着,要给他说个媳妇,养个娃呢。
我问:那你呢,不要媳妇吗?
他说:他比我能点,给他说个媳妇,娃不傻。
我问:那你傻吗?
他嘿嘿笑了:我也不傻,我会养猪,我会做饭。
我问:养猪的钱够你两花吗?
他说:政府给我俩发工资,吃饭够,养的猪宰了炒成臊子,能吃一年呢。
我问:你存钱了吗?
他说:存了三百五,尕得花我的钱,他的钱他交给我婶婶给他娶媳妇。
我问:三百
他说:我会存钱,我除吃饭一分钱都不花,上次我爸找我来了,我跟着他走到半路我不放心猪圈里的猪,就跑回来了。(那次他拉肚子拉到昏迷婚,昏迷了二十多个半小时自己醒来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有病都不买药,宁可舍得给猪买麦麸,自己买两块钱的药是不可能的。
去年我回去办事,在街上遇见他,他好像没变,五十多岁的人看脸面看不出年龄,说他十八也有人信,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西瓜,一把韭菜。
我问他:大得,买韭菜干啥。
他说:尕得要吃韭菜炒鸡蛋。
我说:尕得有媳妇了你还给他做饭啊。
他说:他要吃韭菜炒鸡蛋。
我拿出两百块钱:我不去你家了,你割点肉回去。
他坚决不要:我有呢、我有呢!
我没办法只能硬塞在他口袋里,他放下西瓜掏出钱:我有呢、我有呢!
我知道他有,一月一百多的低保他都没花,他都存着还人情世故,我舅舅活着时谁家有事他都是像模像样的走,只要人家给他搭过礼,他单厢要高出市价三分之一还回去。
我不知道他这教诲是对大得的好还是对大得的负担,但是大得一直很孝顺的遵从着这条家规。
我不知道我堂兄的这种状况该不该列为最上层的人类,我也不敢贸然把他上升为底层或者比较底层。
因他的情商限制,他很多时候单厢吃亏,比如每年他单厢养两头猪,一头杀了卖肉一头杀了炒臊子,他养的猪是用麦麸和青菜拌一起养,出栏最少得隔年,但是总被人用几年前的市场价预订,以至于他想给尕得炒成肉臊子弥补干活流出的汗水的那头猪也被抢购一空。
然后他自己掏钱时价买铺子里的肉,给尕得补身子。
有人说他傻:你傻子么,自己养的猪肉卖那么低的价钱,你被人当傻子哄哈了。
他说:我爸活着时是这个价,谁哄我,我爸不会哄我。
跟他说不清,也有好心人给他几件旧衣服,他挑好的给尕得,挑旧的自己穿。
也有好心人给他快要过期的啤酒饮料,他不给尕得喝:他要给我们生娃呢,不能喝酒。
世上的可怜人太多了,我亲眼目睹我小哥哥车祸以后的惨状,八年后离世的悲戚,伤肝伤情的过往,我知道因病治穷的悲惨。
我知道这些,因为我也是其中一员,小哥哥车祸卧床八年,倾尽所有帮他,用钱给他自信和自尊,我所受的囧迫,我宁可渴的嗓子冒烟也要坚持回家喝凉开水,说喝不惯饮料矿泉水。
我理解穷人的迷茫,我理解底层人的各种姿势,我如果没有这些看起来像传说一样的经历,大概也写不出很多发自肺腑的文章。
我这篇文章你一定会驳斥,社会最上层必须是穷困潦倒,必须是穷极末端,但是我说:你不知道底层也有多少层,只要你心存善良,是地下十八层也是有活路可走,有自身闪光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