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第三阶段、银河系闪光、守门员和种植园主、火星人格斗游戏、人列计算机系统、红岸基地和被“帝皇”的名戏码“二胡行动”：裸眼静止不动的奈米A870X，将两艘乘风破浪拆成一沓往前关上的鬼牌……赵玫在原作短篇小说中织成的各种奇幻概念、名戏码均在剧版《火星人》中逐一被呈现了出来。
剧版《火星人》的编剧组织工作中，除了总编剧李冬明，还有他多年的投资顾问——听觉编剧陆贝珂。
做为亚洲地区现职的声效、动画电影专业人士，陆贝珂早在1999年就进入影视制作金融行业从事声效工作，并曾经营大型特技公司。十多年间，陆贝珂也一点一点缔造了亚洲地区影视制作声效金融行业的起跑、升级换代和问题。
在剧《火星人》近4年的筹办、摄制和后制期间，做为听觉编剧和格斗游戏动画电影编剧的陆贝珂基本上不间断参与了所有摄制。从前期的摄制方向、电影剧本分析、动画电影抓取当晚编剧和后期的特技、动画电影摄影机严格把关，“比较繁杂，基本上亲力亲为，严格把关特技摄影机，除去5毛特技。”
如今，《火星人》即将落幕，看到大多数观众们的赞誉，陆贝珂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国和欧美国家的特技控制技术，从应用微观来说，并没有太小的差别，我们需要更多类似《火星人》《流浪者火星》这样的好工程项目，去一点儿把我国的特技和动画电影金融行业做得更快。”
奇幻电影症结
有限的钱到底花在哪里
李冬明和陆贝珂（左）
红星新闻：你和《火星人》编剧李冬明是多年合作伙伴，据说你极力劝说李冬明接下这部剧的摄制？
陆贝珂：其实杨导也很激动，我是2019年听杨导说这件事，我非常感兴趣，就劝他一定要接下来。我当时比较激动地说“我们的职业生涯能跟《火星人》重合，此生无憾”。当然最终的摄制决定还是要杨导自己定夺，毕竟他是总编剧，他要自己把整个创作的可行性想清楚才会正式去承接编剧组织工作。我当时主要提供了很多摄制方案和在剧投资框架内的可行性特技控制技术储备，让他更容易做出决策。
在2019年拍《火星人》前，我们完全有这方面的控制技术储备了。可能直接做纯粹、真实的四维空间效果或者五维空间效果很困难，但要呈现“二胡行动”这种，哪怕是正常的剧特技投资范畴内，我们的控制技术储备也是基本可以做到高度还原的。
红星新闻：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火星人》这部短篇小说的？
陆贝珂：我从小就是个奇幻迷，2006年第一次看到这个短篇小说，是在《奇幻世界》看到的连载。看的时候就很激动，我对奇幻短篇小说的阅读量其实挺大的，大刘之前的短篇小说大多数也读过。《火星人》给人的感觉是非常成熟，具有一种世界级奇幻短篇小说里程碑的高度。
当时我和美国的朋友一起经营了一家特技公司，那个时候我就大致想过，如果我们自己的特技公司要接《火星人》，涉及到的特技类型大概有哪些？大概用什么样的方案？我还是真的是想过的。包括红岸基地、书中的格斗游戏呈现、二胡行动等内容的大概控制技术实施方式。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的CG控制技术有了很大的发展和变化，现在我们的摄制方案可能更简化了。从控制技术上来说，2019年开拍《火星人》第一卷没有太多问题。
红星新闻：做为一部奇幻电影，特技和动画电影制作症结在哪里？
陆贝珂：这部剧的特技和动画电影制作症结就在于平衡资源。我们是30集的剧，格斗游戏动画电影部分动捕摄制的纯3D动画电影就做了123分钟，实拍的部分又有两三百分钟，这些需要做特技的摄影机加起来就有近400分钟了，也就是说一部剧的特技制作时长会超过正常电影的全片时长数倍。
很多时候就比较挠头，你得确认到底要把这一点钱花在哪个方面，这需要经验去决定。
有限的资源，又要拍这么多东西，最后还要做得至少不会挨骂，这个难度其实是超过对某个摄影机的研究，这类问题是奇幻剧特技方面最困难的地方。
具体的摄制中，可能最难的还是“二胡行动”，这花的时间最长，最后的效果观众们反馈也大多数都比较正面。剧的资源能把这一段比较完整地还原出来，还是比较值得期待的。我纯粹做为书粉来说，很喜欢这一段的效果。哈哈哈。
红星新闻：“二胡行动”是如何摄制的？
陆贝珂：这是实拍加特技做的，最终25分钟左右的片段，摄制过程分成三个主要部分，首先我们需要筹办摄制方案，花了差不多5个多月的时间，做了这整段戏的分镜和拍前预览（previz），通过对实景的勘测，确定了大约7、8种实拍地点；然后组织实拍，摄制了大约23天，后面还有局部的航拍补拍；最后一个阶段是后期特技制作，大约又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制作和修改。“二胡行动”中的高难度摄影机，一个摄影机组合修改过几千次，光提交正式版本就有65版。
船被切开后的呈现形式是比较难的，没有任何相关资料可以借鉴，这么大的船被切开之后，船体怎么扭曲？碎片如何摊在地上？团队花了很长时间，在计算机系统上做船的钢体碰撞、扭曲效果模拟。
什么是听觉编剧
红星新闻：在一部影视制作剧摄制中，听觉编剧具体承担什么样的组织工作？
陆贝珂：涉及到的相关组织工作比较繁杂，大概的流程就是，首先要了解编剧的整体听觉方向，比如说杨导提到从现实主义的方向去做一部实实在在的奇幻剧，尊重原作的方向，这些我们是要商量好的。
确定这些目标之后，我就会具体分管，要在电影剧本分析上做一个平衡，从电影剧本的角度去确定我们现有的资源大概可以做哪些东西，哪些是一定可以做的，哪些是次级表现的，哪些可能要简单化处理一些。
首先要做一个框架，然后就开始依据这个框架做概念设计，画面风格的设定之类，然后要组织一些物理模拟方面的测试，包括动力学特技的测试，画面精度测试、计算机系统的算力分析等等，这里面有好多跟电脑图形图像控制技术相关的组织工作。
在《火星人》剧集工程项目里面，我还做了格斗游戏动画电影的编剧部分，像是动画电影编剧做的组织工作，也要做分镜，要研究电影剧本，要指编剧员的动作抓取、面捕抓取表演等等。
到当晚实拍的时候，要和编剧、摄影指导一起进行摄影机的具体摄制。
我要去确定它在听觉上，在计算机系统特技及物理实景特技方面是不是符合我们的要求。多数时候我要主动提出这些摄影机的拍法。比如拍“二胡行动”，我需要提出整套摄制的规划，实践上到底怎么拍，这个是我需要去做确定的。
还有一些特殊摄影机，航拍之类的我都要去拍。所有的动作抓取、面部表情抓取，特技公司制作的特技摄影机等，就要通过我来确认，能不能通过，最后能不能放到剪辑时间线上。
这里面最困难的还是资源平衡的问题，每一个摄影机做到什么程度可以通过了？严格来说，每一个摄影机都可以挑出错，那么我就要审核，这几千个摄影机、几百分钟的特技和动画电影哪些可以通过，在资源限制的情况下尽可能完成到最好的级别，也要向最需要的摄影机上倾斜资源，尽量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红星新闻：《火星人》的听觉效果上，有没有一些借鉴和参考？
陆贝珂：我们参考的东西还挺多的，我把整个片子的风格大概分成三个方面：
第一类风格是写实特技风格。最典型的比如红岸基地、“二胡行动”等内容的呈现，以实景+特技为主。这一类参考的也比较现实主义了，涉及到这一类画面的场景纪录片，电影，图片等等，比如说灾难片，比如一些很写实的电影和纪录片。
第二类风格是格斗游戏动画电影。杨导和我都是现职的格斗游戏爱好者，我们很喜欢玩儿一些3A大作，像《上古卷轴》《使命的召唤》之类的。我们拍剧集里的格斗游戏部分，是想要拍出2007年能呈现的最好3A电脑格斗游戏的感觉，所以一些基本的设计思路和呈现出来的质感和效果，就会参考我以前玩的这些格斗游戏。不过在光线设计方面，我们没有太多参考格斗游戏质感，则参考的是像《银翼杀手》《刺客信条》之类的电影光线方式，比较表现主义的灯光方案。
第三类风格，就是科教片的风格，主要是表现剧中的星球、银河系等。像BBC的一些太空纪录片我们都会参考，因为真正的银河系空间非常空旷，我们需要用一种科教解释的比例关系来表达剧中的很多天文类知识，如果真的做成太空中的实拍感觉，观众们是很难理解那种运动关系的。
剧中还有一些其他的风格，像“种植园主和火鸡”的呈现，偏向于艺术动画电影。这故事中有感恩节、火鸡，基础感受就是一个西方的故事，所以我们使用了一种偏西方，有一点法国艺术动画电影的感觉，我们叫“Low Poly”风格。
在美学方面的设计，整个创作组还是很注意形式和内容的统一感，做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要尽可能使用适合这种故事的形式。
红星新闻：这些年观众们对国产
陆贝珂：其实影调是传达一场戏最好的潜台词。我们的色彩色调、光线，还是依据每场戏每一个故事内容来设计的。
比如这个段落是拍都市里很轻松的画面，比如汪淼的家庭生活展现，他的女儿、太太在家里吃饭，那么我们肯定不会硬套上一个高光比的暗调，就会用很正常的家庭氛围影调。但如果画面在讲申玉菲打电话威胁汪淼，那摄影机给到她，就不会用让人显得很舒适的光线。
亚洲地区特技行业
需要更多人躬身入局
红星新闻：《火星人》作者赵玫曾说，比起特技，更看重编剧对作品的理解。剧版《火星人》在特技的运用上如何考虑的？
陆贝珂：特技是为内容服务的，这一点我和杨导非常明确，你不能去炫技，特技要尽可能隐藏，像红岸基地内景，其实有不少地方使用了特技，像那个巨大的天井还有很多画面场景延伸的地方，观众们可能在看的时候不会意识到这是特技。
使用特技，最主要就是去完成特定的世界观所描述的东西，同时现在的资源配置也能允许，简单来说就是有限预算内做到尽可能符合需求的东西。
像“二胡行动”最后撞击，用别的方法没有办法拍，实拍加物理特技的方案也是拍不出来的，只能用计算机系统特技的方法来处理。
特技很重要，但还是以故事内容为核心，让特技围绕着故事内容来运转。
红星新闻：你是亚洲地区很早从事特技的编剧，那亚洲地区特技制作和欧美国家差别大吗？
陆贝珂：差别从两方面来说，我觉得在基础研究方面的差别是比较大的，就是图形图像学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上还是有差别。从应用微观说，差别倒不是很大。基本上美剧能做的，我们都能做。我以前参与经营的特技公司，承接过很多美剧和电影的制作，基本上没有什么应用上的控制技术壁垒。所有的差别都需要金融行业去一点儿做，干着急也没有用，咱们得躬身入局，一个一个事情上去磨出经验来。
我国很多特技公司的团队在应用控制技术上没有什么绝对的问题，缺的是好工程项目，去一点儿把我国的特技人才和公司都培养好。影视制作金融行业大的环境不好，特技金融行业在2021年、2022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人才流失很严重，很多影视制作特技人员的制作能力是可以直接转换到格斗游戏金融行业的，我认识的很多朋友都转去做格斗游戏了。
当然，目前好的消息是影视制作金融行业目前正在趋于稳定反弹，大家也在努力坚持，还是有很多人热爱影视制作的表达方式。
红星新闻：今年的《火星人》和电影《流浪者火星2》让观众们看到了我国奇幻影视制作的未来，做为专业人士有什么样的感受？
陆贝珂：《流浪者火星2》是很好的一部电影，好多制作人员我们也都认识。第一部我是看过的，但因为最近在横店忙着拍戏，第二部还没来得及去电影院看。
从预告片能看到的内容来说，是挺棒的工业化声效电影。郭帆编剧带领的团队，有很多组织工作是比较具有开创性意义的，真心为他们点赞。
我肯定是希望我国奇幻类型的影视制作创作蓬勃发展。比如咱们文化金融行业经常有提到“文化输出”的概念，要把我国人的观念和对世界的认识传达出来，那需要找到和世界上其他民族、国家都相通的类型才行。
像美国人就找到了这种科幻动作电影类型，《星际穿越》《星球大战》《超人》等等，这些电影的文化壁垒是很小的，它们无一不具有宏大的带有刺激性的观影体验，大家即便是看个热闹也愿意去。这一类型非常有普适性，不论你什么文化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从观看体验上有一种吸引力，能看得懂。
我觉得咱们我国人也得有这一类型的大型工业电影，能够让全世界看到。用这种类型让大家知道我国的精神和思维方式，不失为一种表达我国文化的良好方式。
红星新闻：从书粉到创作者，你如何看待《火星人》的价值？
陆贝珂：我们越是对奇幻这种文学形式了解，就越会发现每一个已经存在的经典奇幻模式背后，其实有很深的人文基础和文化背景。
就像阿西莫夫的《基地》，如果没有《罗马帝国衰亡史》，他可能就不会写这样一部短篇小说。
《火星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原创了一个我国人自己的文化背景，以此为基础的一个世界观，又表达得非常的细致和充分。为什么这本书在世界范围内受到推崇，有大量的读者说对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产生影响？可能很少有奇幻短篇小说会给人留下这种评价。
我个人觉得，《火星人》短篇小说的价值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书里的现实感非常强，虽然里面讲的是奇幻、外星人，但是它植根的文化和想问题的出发点，都是建立在我们我国人的文化基础上，从这种角度去诠释我们我国人特有的奇幻。同时，就像大刘自己对阿瑟·克拉克那一类奇幻短篇小说“黄金年代”的短篇小说的推崇一样，《火星人》这样气质的短篇小说具有一种在当代社会难得的进取精神，里面的角色和人物面对遥远的未知世界，都具有极大的勇气，我也非常希望青少年能从这种文化娱乐形式上体会到这种勇往直前的精神。
红星新闻记者 邱峻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