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蒲琳
前段时间，扫赌剧《高歌猛进》的播映毫无疑问给2023年的剧行业开了一个好头，从故事情节情节，到人物形象，再到女演员，都是赞誉广受。
呈现出了小商贩究竟是如何壮大的。透过“助人为乐”的罪恶，《高歌猛进》也引起了观众们有关“环境与本性”的思索。
由于《高歌猛进》中很多故事情节都是以真实世界的社会事件和住房问题为片断，人们不由得要问：涟强的蓝本是谁？
涟强抱着哥哥涟盛的遗体大哭。 图：《高歌猛进》片花
有网民指出，涟强的蓝本有可能是衡阳黑帮集团公司大哥文烈宏。因为文烈宏和涟强一样是蕨科瓶早年，改做其它营生发家后就开办夜总会、重新组建起黑帮性质组织。
但考虑到涟强还有个哥哥涟盛，更多网民尊重杨家兄妹的蓝本是云南星毛黑帮犯罪团伙头领张海、李嘉兄妹的讲法。
左图为涟强，右图为张海
刘氏兄妹是谁？
锒铛入狱前，张海被传言称作“资本大鳄”“矿钜子”，是云南最大的民营企业亿澳元集团公司董事会副主席副主席、上市公司鲁银投资副董事长，母公司拥有数百家控股公司，业务横贯htm、可再生能源水电、房地产、矿开发等数个领域，曾被商业周刊周刊称作“潜在性海中的真正富翁”。
为了洗白，张海也做过与剧中涟强类似的事，比如做慈善、建学校。2008年，他为汶川大地震捐款5000万元被人们熟知，还有他捐建的“张海希望小学”在那次星毛地震中屹立不倒，被誉为“史上最牛希望小学”。
此外，张海还有云南“首善”之称，曾连续三届当选云南省政协委员、政协常委，拥有的个人荣誉称号多达20余项。
而哥哥李嘉，是广汉乙源实业公司老板。在公众视野里，李嘉同样是红极一时的民企家、慈善家，更作为2008年的奥运火炬手，参与了在广汉的火炬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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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一连串耀眼的光环背后，刘氏兄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亿澳元集团公司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随着代号为“1.10”的专案成功告破，谜底也最终被揭开。
01
时间倒回到2013年3月13日，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身材壮硕、神情高傲的张海，一边走着，一边和身边的人谈笑。早已在机场等候多时的公安民警，看到这一行人进入布控区后，迅速围了上去，并成功控制住了张海。
张海是来北京办事的，这天他正准备从北京首都机场乘坐飞机回成都。此时的他不仅仅是一位著名企业家，也是一起重大案件的首要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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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不停挣扎，并叫嚣自己是冤枉的，民警抓错了人。但警方已经掌握了张海大量的犯罪证据，容不得他狡辩。
由于警方的行动一直是在秘密进行，张海获释后，传言也有流传过小道消息，称“亿万富翁张海神秘失踪”。
2013年7月3日，张海等犯罪嫌疑人被押解至湖南咸宁。张海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专案组民警说：“我的案件不是你们的事，你们湖南办没法我这个案件。”
2014年2月20日，湖南省咸宁市人民检察院通报：张海、李嘉(曾用名刘勇)等36人，因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帮性质组织以及故意伤人、故意伤害、非法经营和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等21项罪名，被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
从抓捕到起诉，历经10个月的艰苦侦办，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北京、湖南、云南等多地警方联手作战，这起直接由公安部指挥、代号为“1.10”的专案成功告破，也就此掀开了这一当年最大黑帮性质犯罪组织的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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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从2009年1月10日发生在云南广汉的那场震惊全国的街头枪杀案说起——
当日天气晴朗，冬日透出暖意。下午3点，广汉城中心的鸭子河堤，露天茶铺如同往常一样人声鼎沸。突然间，品茶、聊天的客人们听到了几声枪响。
据多名目击者回忆，从凶手下车开枪到上车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除了散落的十多枚弹壳，茶杯、躺椅都没被碰倒，“速度太快了，就像恐怖片一样”。
后经法医证实，案发现场三人被射杀身亡，两名无辜群众被流弹击伤。
光天化日下的惨剧在云南省内掀起轩然大波，并惊动中央高层。公安部挂牌督办，案情很快清晰，犯罪嫌疑人袁绍林、张东华被抓获。据他们交代，命案的幕后主使正是李嘉。当时，李嘉已经潜逃，随后成为公安部A级通缉犯。而被害人当中的陈富伟就是张海、刘维当时的死对头。
但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其后四年间，警方不时接到群众举报李嘉藏身线索。可到了抓捕时，李嘉总能“绝路逢生”。更嚣张的是，李嘉并没有远走高飞，就躲在广汉。因为他有个大靠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哥哥张海。
02
张海，1965年生于云南广汉一个教师家庭。家里兄妹姐妹一共5人，他排行老三，李嘉排行老五。
1985年，20岁的张海从德阳技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广汉一家化工厂的机修车间任铆工。在那个年代，这也算是一个铁饭碗了。但张海并不甘于现状，一心想着下海经商赚大钱。
刚开始，张海跟着别人一起贩卖木材。可运费很高利润很薄，他就变着花样偷工减料，这样搞下来大半年，他居然真赚到几万块钱。
1990年，手头有了一些积蓄后，张海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特油供应站，挂靠在广汉平原实业公司这一国营单位名下，经营木料、建材等，开始了自己的经商之路。而当时的李嘉，高一刚刚辍学，成天推着三轮车在街头卖冰棍及零食。
1991年，广汉平原实业公司与有关部门脱钩，张海接手成立云南平原实业公司，在公司一楼开了家名为圣罗兰的赌博游戏机厅，并网罗了一批“操哥”（云南方言，指混社会的人），开启了自己的黑道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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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也不摆摊了，跟着哥哥混。两兄妹配合很“默契”，一边靠打打杀杀树立江湖大哥地位，一边靠不择手段攫取巨额财富构建黑金帝国。
笔贷款，与孙某(另案处理)等人做营生，完成了原始积累。
为谋求更大的经济利益，1998年，张海的公司在绵阳市游仙区小岛村开发房地产，因拆迁补偿问题与村民发生激烈冲突。为此，公司保安唐先兵等人将带头的村民熊伟乱刀捅死。村民噤若寒蝉，房地产开发便顺利推进。
熊伟被杀5天之后，在老家广汉，为了垄断赌博游戏机市场，李嘉派“小弟”曾建军等人将竞争对手、另一“操哥”周政当众枪杀。
两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都未被惩处，这令张海黑帮组织的气焰越发猖獗，更加视人命如草芥——
1999年2月，绵阳另一黑道人物形象“大叫花”王永成声言要炸亿澳元集团公司。但在10多天后，王永成被张海手下孙华君派人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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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9月，仅怀疑老街坊梁世齐私吞3万元养狗费，李嘉指使手下将其残忍杀害。而梁世齐的姨娘曾对张海有哺育之恩。
2002年5月，张海的保镖仇德峰、桓立柱等人在成都一娱乐城无故生事，召集多人猖狂殴打无辜群众，致1人死亡，多人受伤。
这一系列命案中，只有仇德峰被轻判四年，其他凶手全部逍遥法外。
依靠肆无忌惮的血腥打杀，张海黑帮组织在广汉、绵阳等地迅速确立了“江湖大哥”地位，无人敢与之作对，一些受害人避走他乡，数年不敢回家。张海的黑道背景在云南并不是秘密。
多位知情者透露，以黑护商、以商养黑，一直贯穿于张海鲜为人知的暴富发家史中——
早在1997年3月，张海在绵阳成立云南亿澳元集团公司公司后，便以设立保安部为名招募一批人，建成一支打手队伍；授意李嘉网罗一批“小弟”，购置大量枪支弹药，在广汉建成一支“地下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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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系列软硬兼施的手段，张海树立了绝对权威。在组织里，张海的指令就是王法，张海在小弟们的心里就是天、就是王道。
而这两支队伍的武力之强大，令人闻之变色：2013年该组织被一网打尽时，仅公安机关追缴的就有军用手榴弹3枚，国产五六式冲锋枪、美制勃朗宁手枪等枪支20支，子弹677发、钢珠弹2163发，以及管制刀具100余把。
以“血路”开财路，依靠两支装备精良、敢打敢杀的队伍，张海的营生顺风顺水，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正如《高歌猛进》中，涟盛所说的那样，“只要是杨家想要的，最终都会属于杨家”。亿澳元集团公司也是所向披靡，只要是张海出面，几乎没有拿不下来的项目；只要是该组织插手的工程和项目，其他参与者自会主动退出。在面对《华尔街日报》采访时，张海说出了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张海从来都是赢家，张海从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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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广汉另一“操哥”犯罪团伙首领陈富伟刑满释放，因为与张海积怨多年，陈富伟声言要报复刘家。此时的刘家“江湖地位”如日中天，已经容不得任何人挑战。李嘉找来成员文香灼、旷小坪等人面授机宜。于是，就有了2009年1月10日下午的那一幕。
案发后，张海一边安排哥哥躲藏，一边四处活动为其开脱，李嘉因此长期未能到案。其间，张海曾经多次与李嘉见面，给了他数百万元的现金财物，还炮制了一份“李嘉是冤枉的”信件送到北京。
但专案
03
多年来，张海和他的亿澳元集团公司强势插手、垄断数个行业的经营权，当地人们感慨：“看不到公平竞争的市场规则。”
经济实力加速扩张的背后是更多的黑幕。大量证据显示，张海派人通过放高利贷、操纵股市、违规并购，从高利润的房地产、矿产、水电、证券等领域敛财数以亿计——截至落网前，张海黑帮组织已经坐拥资产近400亿元，购置车辆数百辆，其中不乏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等大量顶级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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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巨额的非法所得，被张海等人用于购买枪支、刀具、车辆等作案工具，资助犯罪作案的组织成员逃跑藏匿、逃避打击，为打杀有功的组织成员发放工资奖金或购买住房、毒品，以及通过行贿骗取政治资本、寻找“保护伞”。
而每过一道“险关”，张海的“江湖地位”、影响力就更胜从前，连政界、商界、司法界的人也要避让三分。
2014年3月31日至4月19日，张海等36人涉黑案共分7案在湖南省咸宁市依法一审公开开庭审理。在历时17天的庭审过程中，20名证人当庭陈述，20项起诉罪名和数十起违法犯罪事实，27位公诉人与张海等36名被告人及49位辩护人激烈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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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中一起被提起公诉的，还有当地3名政法干部：德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原政委刘学军、德阳市公安局装备财务处原处长吕斌和什邡市人民检察院原副检察长刘忠伟。
据李嘉供述，除了送金钱财物，他几乎每周都会和这三人在自家的会所里聚会，一起寻欢作乐，甚至吸食毒品。
由于这种特殊的关系，刘学军以隐匿、销毁案卷材料为条件，请张海帮助其升迁，发生命案后多次通风报信；刘忠伟、吕斌为李嘉提供枪支配件和子弹。
通过行贿、帮助升迁、提供毒品等手段，刘氏兄妹建立起复杂的关系网，换取有案不查、压案不办、毁灭证据、重罪轻罚。
为寻求更大的保护伞，张海不仅大肆结交官员，还利用自己的妻子结交官员夫人，从而接近官员。其关系网随着经济实力的扩张水涨船高，从最先起家的广汉、德阳，辐射到绵阳、成都 乃至北京。 尤其是有了省政协常委的身份后，他结交的官员级别已非普通富翁所能比。 为拉拢腐蚀官员，张海不惜重金铺路。
对于能带来利益的官员，张海可以帮忙提拔升迁；对于挡他财路的干部，则不择手段予以清除。由于张海在当地政坛这种极不正常的超能量，他也被称作“第二组织部长”。
张海（右）、李嘉兄妹
04
在张海等36人涉黑案的庭审过程中，法庭对辩护人提出的合理合法申请给予许可，并将所有案卷材料对辩护人一律公开，同时，给予被告人充分的质证、自行辩解的时间和机会。
面对法官列出的大量证据，张海竟然全部否认，只承认一条包庇罪。对于其他罪责，他为自己积极辩解。尤其是在最后一天的庭审中，他竟然花了140分钟为自己做辩护，中途除了停下来喝口水外，全部都在讲述自己辛苦的创业经历。
张海眉头紧锁，语气让人感觉有点诚恳，有36次长叹、6次克制眼睛的泪水，法庭为此还7次提醒他注意情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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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张海的心腹孙华君上庭作证，张海看着兄妹暴露了自己所有的秘密，不再反驳。他哽咽着声音说了句：“如果能重来，我会选择跟亲人们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做点小营生，我也愿意，我想时时刻刻照顾他们。还有，希望我的案件能让世人警醒！”
2014年5月23日上午9点，湖南省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一审公开宣判。张海、李嘉一审被判处死刑。
2014年8月7日，二审宣判，维持一审对张海的死刑判决，并且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2015年2月9日，是张海被执行死刑的日子。负责执行此次任务的湖南省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在对张海行刑前，安排张海和他的近亲属进行了会见。
在会见室，张海见到了自己的老母亲，他泪流满面，一个劲地对母亲说“对不起”。短暂的会见后，两名押解张海的法警走在后面，被押解着的张海双手戴着手铐，双脚戴着脚镣，如同木头人一样双眼无神，神情恍恍惚惚。
广汉曾经的“土皇帝”，就此落幕。
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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